听到柴房“啪”地一声脆响,她知道是什么碎了,慌忙提棍掀帘,把门捣开。眼前已是几只惊恐狂吠的大狗绕跳的盘踞之地,一片狼藉。一只还拖了木敦的狗硬挣到门边,把门堵了严实。
她打也不是,不打又没法进,这就跑去余山汉的门前擂,焦急地喊:“你快给我开门,帮我撵撵狗!”
她和余山汉好了很久了,余山汉也不忌讳,一身里衣地开门,让她先进门再说。片刻,他俩出来,几走就到了伙房,可看看那几只狗鲜亮的毛色,立刻想到一个人,这就气冲冲地找他。
到了狄阿鸟的门前,他们见门在开着,几个大小站着那儿发愁,正要问这几人怎么不进门,听到一串串的狗叫从门洞往外涌。
突然,正“阿哥长,阿哥短”的狄阿孝飞快地跑个没影。
原来花流霜也腾着怒火来到狄阿鸟门口,可她注意力集中在狄阿鸟身上,看看逃走的狄阿孝,也没招回来问个明白。
狄阿鸟先抱着自己的狼枕不出门,嘿嘿地傻笑,发觉阿妈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后,干脆逮了只凶悍的狗,就坐在对着门口的木羊上讨价还价。
众人不知道这家伙也没料到场面无法收拾,一二再地威胁他,叫他出来。
狄阿鸟哪敢呀,就着牙光狗影,咿呀呀地背书!
花流霜心里恼火,却又奈何不了狄阿鸟,这就要人先捂了柴房的狗,回头再给这个“野孩子”算账。
她围着几个门口走一趟,已发现脸色铁青的丈夫站在门楣边,心里咯噔一想,暗说:坏了,他阿爸真生了气。
狄南堂带了几分痛心疾首,手里掖着一条马鞭,声音冰凉:“狗死去转活,是下了药的。这不是偷是干什么?他若不改,以后本领越大,祸害越大。他现在连放羊的资格都没有!不许你护着他。”
花流霜张了张嘴,想说“都是你护着他”,却因为心里忐忑,没敢发个音儿,见狄南堂迈了脚步,就一步不离地跟后头,脚如心尖般,一步半转。片刻,她已随着狄南堂来到狄阿鸟的门前,只听得一声简短有力的话:“出来!”
狄阿鸟的读书声嘎然而止,恰恰停到“此乃黄药也,其味极苦”。他心里一紧,不自觉地扔了怀中狗头,走站到众人面前,其间做出各种试探,要跑,要缩回去,还和周围的人笑。狄南堂皆都不理,轻喝一声:“跪下!”接着回头,说:“阿雪,回你屋子!”
“阿爸!”狄阿鸟心里明白了,这不是吓唬、吓唬,他看看周围的大小老少,极不情愿地犹豫片刻,只好跪下,但仍不忘给狄阿田个威胁的眼神,说,“我一会就把狗逮起来!”
狄阿田还在笑眯眯地告状,说:“阿哥要打我……”
还未说完,就见阿伯手里的马鞭形如怒龙,啸在空中,便感同身受般猛的一颤。接着,她便不敢呆下去,只好闭着眼睛往后退,转身就跑,嘴里怕人不知道一样说:“我今天都起来了,早早就去上学!”
狄阿鸟脸上的肉随着“噼啪”声直跳,听得阿爸的声音,“让你习得一点奇淫巧计就去偷狗?让你不知道什么叫血汗之物?让你心中没有廉耻……”冒汗的脸上猛地通红,接着便大声争辩:“这不是偷,这是教训,那个养狗的放狗咬我!”
狄南堂哼了一声,又问他:“别人放狗咬你,就把你咬成个贼?让你心胸窄狷?”
狄阿鸟默然,十余鞭后又说:“我没有多想!以后会改!”
“你不记得三思而后行吗?为求心里痛快,就可以做贼吗?”
狄阿鸟死也不肯承认是偷,拧着劲儿解释:“是骗,不是偷?!”
“不是血汗之物就是偷!难道骗了之后就可以偷?”
众人看鞭子卷的都是血肉,个个心肉惊跳。
余山汉还张口结舌地发愣,感觉到雅塔梅捅了自己一下,心恼自己糊涂,立刻就问:“主公,你要打死他吗?几十鞭了,惩戒也得有个数呀。咱把东西还给人家,就不是偷了!”
“可那还是偷,起了心就是偷!”狄南堂咬牙切齿地说。
花流霜心里被猫抓了一样,一刻也不能安稳,眼看逢术几个远远跑来,立刻给了一个眼色。逢术二话不说,就去拦鞭子,趁鞭稍一顿,执住了说:“他记住啦!”又问:“阿鸟,你记住了没有?!”
狄阿鸟说:“记住了!我本来就是流血断头,穷死饿死,也不起心占有不流血不流汗的东西的。这回是一心想有几条和‘雪地虎’相比的狗,遇事之前只求痛快,才药了狗带回家里。现在想想,养狗的虽然放狗咬我,可狗也不是他的,和狗没关系,差点成了偷!”
“那你的心胸呢?”狄南堂又问。
狄阿鸟又振振有词地说:“我心胸本来很宽广的,就是贪玩,再说,他们家的狗多。”
狄南堂说:“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玩吗?”
狄阿鸟想也不想就摇头,心里却转到风月那儿,暗道:什么“皇图霸业笑谈中,不如人生一场醉”,我才不一天到晚叼着杯子,唱花歌儿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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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白山黑水间》 最新章节十九节 去他该去的地方,网址:https://www.bqgbi.org/192_192876/69_2.html